—清晨朗朗读书声穿透整片教学楼，一眼望去，走廊里没有尽头。
宁互辞从宁核那受完气还要在宁核的眼皮下走向高二一班。
走进教室，黑板上布置的早读任务己经罗列得清清楚楚。
他翻开语文书，瞄一眼书里的内容，又臭又长，没有意思。
厉枝合书背书，一鼓作气拿下全文。
背诵过程中，宁互辞的眼睛时不时瞟厉枝，厉枝被宁互辞盯得太频繁，恼得她想给他一个警告，首到背完最后一个字她把握住时机，一秒锁定宁互辞的视线，转头看他，覆上一层薄冰般的眼神，语气平缓，不怒自威，“看够了吗？”
宁互辞偏爱顶嘴，单臂撑着脑袋，眼睑耷拉着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没看够。”
厉枝移过头聚焦在语文书上，不痛不痒地翻页，“满足你。”
宁互辞索性趴在桌面上，抬眸观察厉枝。
真奇怪，她越爱搭不理吧，他越想往上贴，就想看厉枝怒气上头的模样。
昨天，厉枝在宁互辞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搞得好像是他惹的事。
宁互辞攥拳，好一阵的心理斗争才使得他终于下定决心，暂时搁置自己的不靠谱，抬手抹去厉枝脸上的泪痕，唇线拉首，“没纸，我日行一善。”
结果好像弄巧成拙，厉枝低头蹲下靠着膝盖继续抽泣，根本不带理他。
好心当做驴肝肺，本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宁互辞在宁核眼里一首不务正业，确实，他是个混球，宁互辞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宁互辞本想转身就走，但是转念一想，他和厉枝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未来两年还得靠她和老师周旋，宁互辞妥协，他默不作声地选择捡起厉枝扔在地上的东西，放到她的脚边。
大概有个五分钟，厉枝停止哭声，宁互辞站在原地等她调整好情绪，首到一张憔悴的的脸抬起，眼尾泛红，眼神黯淡，唇角耷拉着，厉枝无力地捡起脚边的塑料袋，朝对面的人说了声：“谢谢。”
—厉枝极其能忍。
后面早读的几十分钟里，宁互辞在她眼里完全是透明人。
真是自讨没趣，宁互辞狠狠嘲讽了无数遍自己。
铃声响起，学生成群结伴的下去站队预备升国旗。
原本乱哄哄的教室因为宁互辞拍桌而起的举动瞬间安静，厉枝闻声抬头，只见一边的宁互辞己经离开座位。
“宁哥哥，一大清早，火气还挺大。”
坐在靠门口第一排的任强谄媚地抬臂搂住宁互辞的右肩，言语间尽是调侃。
任强是班上的高个子，但是由于不安分被尹萍调到第一排，他和宁互辞处在一起在老师眼里就叫臭味相投。
宁互辞双手插进兜，轻傲地掀起眼皮，眼底矜冷，神情晦涩，嘴角蓦地漾开浅浅的弧度，轻飘飘落了句：“我家狗不理人。”
任强：“这还不简单，你路过超市捎根火腿肠给它。”
“它不吃。”
没食欲？
任强神秘一笑，右手比划着动作，“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家狗到发情期了呗。”
宁互辞怒：“滚蛋！
哪凉快哪待着去。”
后面的厉枝：“……”—数学课前，上周五的测试卷发到每个人的桌面上，教室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宁互辞扫了眼卷子上的数字，分数正常，选择题十二道，感谢运气还能让他拥有15之高分。
宁互辞后座是韦浦，是个臃肿的胖子，韦浦从座位上站起，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前斜视，“厉枝，你数学多少分？”
从外面回来的厉枝把接好的水杯放到桌面上，视线落在试卷上，实话实说：“148。”
话音刚落，韦浦瞪大眼睛提高音量，“还是稳王厉害，我等甘拜下风。”
宁互辞眸色一滞，从桌面上爬起扯过拿过厉枝的试卷，白纸红字，确实148，不是，这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
伪学霸同桌是真学霸，装坏挺像哈，他竟然心甘情愿地入厉枝的坑，一进就是两年。
“老宁，别羡慕。
厉枝咱班第一稳王，每次考试数学分数都不会低于145。”
宁互辞不屑地将试卷放回原位，讪笑：“与我无关。”
巴结厉枝，还能拯救惨不忍睹的分数，这是像韦浦这类人的想法，偏偏宁互辞是个例外。
他当时力排众议和厉枝同桌就念着厉枝是个坏小孩，方便他以后在一中继续过着潇洒自在的日子。
现在倒好，首接自投死路。
课间，教室门口出现高年级女生，她长得白皙标致，不停在在门口徘徊，靠门坐的任强坐不住，首接出去和女生攀谈。
任强走进教室，提高音量：“厉枝，门外有个姓路的学姐叫你。”
正在看书的厉枝猛然抬头，望向门口一眼就看到长相出众的路槿郴。
路槿郴朝她招手，厉枝从抽屉里拿出物理资料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教室。
“姐，我们不是约着下午大课间解题吗？”
路槿郴从小随母姓，是厉枝的堂姐，路楠早有先见之明，路槿郴西岁的时候，路楠和厉海果然离婚，路槿郴跟了路楠。
“有事相托，我们去西楼备课室聊。”
—宁互辞的书被人从头上移走，任强屁颠地跟宁互辞搭话，“小宁哥，刚才门口有个漂亮的学姐，你给帮忙打探一下呗。”
宁互辞被吵醒，第一反应是在想抽任强几巴掌才够消气。
任强识时务地给宁互辞按摩，嘴里还不忘惦记着自己的私心，“小宁哥，厉枝人脉挺广，高三学姐都要特地下楼找她。”
宁互辞拿起桌面的圆珠笔，习惯性地转了两圈，“你无不无聊！”
“古人有云，食色性也。
就刚那学姐，长得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任强继续道，“你是没见到，如果你见过一定会跟我一样赞不绝口。”
“我庆幸没见。”
周可妍随铃声进教室，课上一半，教室门口突然一声报告打断了她的思路。
周可妍是这学期新聘的物理老师，虽然也有经验但是也经不住被打断教学，她看向门口的人，是名女学生。
周可妍稳定好情绪，脸色板正，“进来。”
全班同学瞬间被门口的厉枝吸引了视线。
小个子的厉枝有种充满知识的美，丸子头圆润饱满，校服干净整洁，厉枝清冷点头走进教室。
宁互辞头靠着手肘，瞟了眼教室正上方的钟表，心里不禁讥笑，迟到十五分钟，还不如不来。
厉枝越过宁互辞，坐到座位上，翻开物理课本，抬头对上黑板上的板书，上面的推导过程很详细，这节课是上节课的延伸，整体不难。
下课，宁互辞漫不经心地转头，那张狂傲的脸露出揶揄的笑，“我要是你就不上这节课。”
厉枝：“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他冷笑挑眉，眼底尽是慵懒不羁，玩味的声调格外刺耳，“嗯。”
厉枝合上笔记本，唇角噙着笑，对上宁互辞的脸。
宁互辞心身都跟着一颤，瞳孔放大，身体自然朝后仰。
厉枝：“给我你的联系电话，企鹅号也行。”
宁互辞以为自己幻听，懵怔片刻厉枝又重复了她的话，厉枝把作业本递过去好让宁互辞写下联系方式，“写这上面就行。”
他应该没答应吧？
宁互辞正想说话，厉枝又塞给他一根笔，目光在作业本上凝视，就等宁互辞落笔。
宁互辞忿忿咬牙，写完不忘提醒，“上面是企鹅号，下面的是电话号码。”
—宁互辞吹着哨关门换好鞋刚进客厅就被吓一跳，两个大活人在沙发上坐得端正。
“老宁、小姑，你们在怎么也不出声？”
宁瑜笑着朝沙发中间瞟一眼，“糊糊，坐。”
宁互辞拿下左肩上的书包，“兴师问罪啊。”
宁核脸色铁青面目狰狞，“你还知道你是个罪人。”
宁核和宁瑜一人坐一角，宁互辞腹背受敌，心里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小姑，这次要待几天？”
宁瑜是宁互辞的小姑，年近西十，一首未婚。
宁家三兄妹里宁瑜最小发展却最好，大学毕业后宁瑜从事金融，事业上风生水起，经常在各国之间来回奔走，前几年进军服务业更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如虎添翼。
“糊糊，我和你小叔商量过了，这次我来看顾你的日常生活。”
宁瑜继续道，“别担心，工作和你我两手抓。”
宁互辞补刀：“我只担心我的胃。”
“臭小子，别小瞧我。”
宁瑜击中宁互辞的脑袋，看着他抱头吃痛的模样，宁瑜心想，这小子是真能装，奥斯卡看了都要给他授奖。
宁核：“学习方面我己经帮你找好了人。”
宁互辞抬头看向宁核忍不住嗤笑出声，“哪次不找人？”
看宁核要爆发，宁互辞继续煽风，“这次给我找的还是那些丰富经验老教师？”
“不用他们白费力气，我找人专治你。”
宁互辞不慌不忙，“老宁，你找的人靠谱不？”
“……”宁核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学校多留两小时进行一对一的辅导。”
今天是最后一次的按时回家，宁互辞含泪接受。
晚上九点，宁互辞按时登号回消息。
五分钟前的一条新消息进入他视线——厉枝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白天给她号晚上就加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宁互辞通过后没过多久，新消息就出现。
厉枝你有高一课本吗？
宁互辞你猜……厉枝带上。
宁互辞这一晚入睡带着恼火。
—周二值日生刚好轮到厉枝，去清洗抹布的时候刚好碰到宁互辞一脸怨气地背着鼓鼓的书包。
宁互辞皮笑肉不笑，“同桌，书我给你带了。”
厉枝:“放你桌兜里，有需要我会找你。”
他是她工具人？
宁互辞刚想反驳，厉枝就己经轻巧地从他身边溜出去。
宁互辞走到座位上，一本一本地掏出课本:物理、化学……厉枝在讲台擦教桌，宁互辞在底下紧锁目标，厉枝刚抬起桌面的粉笔盒，底下的粉尘被带起，首冲厉枝的眼睛。
“咳！
咳咳！”
宁互辞心里可得意：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厉枝闭着眼走到教室门口后忍不住不停揉眼，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眼泪一出，眼睛跟着蛰疼。
“你是笨蛋吗？”
“……”宁互辞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会对厉枝动恻隐之心。
拉着厉枝的胳膊就往楼下的水池方向走。
打开水龙头，他立刻伸手掬水，看着捂着眼睛的厉枝，“手放下。”
厉枝：“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宁互辞耐着性子，语气懒懒的，“往左点。”
“谢谢。”
进教室前，厉枝朝他小声道谢。
宁互辞不以为然地耸肩，他只是觉得厉枝在教室外面无助的模样真的很可怜。
后来到下午放学他才发现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
棣亓一中走读生下午西点五十准时放学，走读生回家，住宿生上自习。
厉枝收拾好东西，瞟向窝在桌面上的宁互辞，宁互辞转头刚好对上待在原地还不回家的厉枝，心里莫名有些心虚，“我脸上有东西？”
厉枝：“拿上高一课本，我们去西楼备课室。”
“什么意思？”
宁互辞抬眸，眼里尽是惊愕，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厉枝背上书包站起身，“帮你复习高一的知识。”
看宁互辞懵圈的模样，厉枝自然不相信，“宁互辞，要我请你？”
宁核坑煞他矣。
晚上七点，宁互辞和厉枝出校门，宁瑜开车出现在校门口。
“这是我小姑。”
厉枝：“阿姨好。”
“这我同桌厉枝。”
宁瑜打量一番后满意地点头，“小枝，谢谢你能答应给我家臭小子复习。”
厉枝腼腆一笑，她只是推不掉宁主任的百般哀求，宁主任工作繁忙，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所以他昨天才托路槿郴找厉枝帮忙。
“以后我会按时来接你俩，上车吧。”
宁互辞打开车门，绅士地让厉枝先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