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到家后,把篓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桌子是原主被赶出顾家以后,隔壁陈婶子可怜她,便让她陈叔给原主做了一张送过来。
还有几张小凳子呢。
陈婶子是个心善的妇人,在经历了原主险些害死她儿子的事情后,今儿去找她借东西,脸色虽然耷拉着,可终究不忍心,还是借给她了。
顾安把所有东西归置好,便去了少年的屋里,少年躺在床上,维持着顾安离开前的姿势,不过盖在肚子上的红色小夹袄被他扔在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
顾安拿出买的金疮药,老实本分地给他上药,又将伤口包扎好,整个过程顾安规规矩矩的。
少年看顾安的眼神闪过一抹错愕,似乎有点不敢相信顾安竟这般乖巧,居然不对他耍流氓了。
转性了?
他这边念头刚落下,便见顾安捧着一件烟灰色衣裳递过来,少年不解地看着她:“?”
顾安朝他身上努了努嘴:“你这身衣裳很破了,不能穿了。”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你专门买给我的?”
“嗯。”
顾安淡淡道:“凭感觉买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少年深深地看着顾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你先放这儿吧。”
“要不要我帮你换?”
二人同时开口。
少年闻言看过来,某个女流氓两眼放出绿光,正如狼似虎地盯着他。
少年深吸一口气,眉头皱得老高:“不用!”
她果然还在惦记自己的身子!
忙到这时候,顾安早饿了。
去灶屋做饭前,顾安偏头问他:“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少年不耐烦道:“沈二郎。”
顾安掀唇一笑:“顾安,以后请多多指教。”
中午简单煮了红薯粥,又煎了几个鸡蛋饼,顾安趁做饭的时间,把少年的汤药也给煎好了,一并端到沈二郎屋里。
二人都饿坏了。
顾安把饭放到床边的柜子上,便吃得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吃完了。
她习惯了这种吃饭速度,前世在组织待着的时候,突发情况是常有的事,临时接到组织派发的任务也是经常发生的。
往往前一秒还在吃饭,下一秒就要立即出发,若是吃得慢了,饿肚子是经常的事情,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吃快饭的习惯。
沈二郎则是细嚼慢咽,吃得十分优雅,就像是从世家贵族出来的贵公子一样,华贵不凡。
光是看他吃饭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不过,沈二郎看着瘦瘦的,没想到却这么能吃。
她打算吃两顿的煎饼,被他一顿全吃完了。
有七八张呢。
洗好碗筷,顾安便把西屋打扫了一遍。
这屋几十年没住人了,里面的灰尘还是挺大的,打扫干净,通风几天,等有了床,沈二郎的伤势不再需要人陪护,她便搬到这屋来。
她又把换洗掉的衣裳趁着天晴能洗的也全洗了。
忙完这些,顾安背上篓子,踱步到沈二郎屋门口,对他说道:“我去山上砍点柴,你在家好好休息。”
深秋时节,蓝天深邃高远,挂着几朵稀疏白云,天晴气爽,令人心旷神怡。
顾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没有被工业污染的空气就是爽。
可不知是不是秋天总能勾起人的淡淡忧愁的缘故,顾安心里多少有些伤感。
她本打算做完最后一次任务,便脱离组织,从此回归平静的生活,带着她的大黑,一人一狗,过着三餐西季粗茶淡饭的平淡小生活。
若是有缘,再找个帅哥当男朋友,不料却被搭档背叛,惨死在雨林……应该不会有人为她的死感到伤心难过吧?
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都喜欢儿子,自然不欢迎她,为了生出弟弟,她刚出生便被父亲送人了。
那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对她倾注了全部的爱,遗憾的是,她长到十二岁那年,老人猝然长逝。
父母把她接回家,可那里早己不是自己的家,父母的眼中只有弟弟,她在家里做最苦最累的活,却还吃不饱肚子。
弟弟一哭,父母便认定是她欺负弟弟,家里的一切东西也都与她无关,那些都是弟弟的。
她在家里是多余的。
她受到的所有恶意与伤害全部来自于她的父母。
她和原主还真有相似之处,在家里都是多余的那个。
她死了,她的父母不会掉一滴泪,犹如十六年前她突然失踪,父母连案子都没报一样。
原主死了,也不会有人真正为她感到难过。
山上干柴很多,还有不少新鲜的木耳,一些品相不是很好的蘑菇。
顾安便顺手把周边的木耳与蘑菇全采了,沉甸甸的,足有几斤重。
又砍了不少柴火,大的小的,干的湿的都有,装了满满一篓子,用绳子捆扎好。
临下山前,顾安又顺手抓了一点野味回去。
山下便有条河,顾安拿上东西,便去河边处理野味。
处理好后,顾安拎着野味便要起身,突然被河面上的什么东西刺得睁不开眼。
她以手当伞搭在额前远远望去,河面上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顾安两眼一亮。
钻石?
可随即又黯淡下去。
这个王朝并不生产钻石,也不是钻石的搬运工。
而且钻石也不能漂在水面上。
不明物体离顾安又近了些。
她微微眯起眼睛。
卤、蛋……?
她慢慢地睁大眼睛,脸色猛地一变。
神特么的卤蛋!
明明是个小光头!
顾安二话不说,脱掉鞋子一个猛子扎进去。
“救……救命……”河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咕噜噜……河水首往小光头嘴里灌。
“救……”他挥着手拼命在河里挣扎扑腾。
咕噜噜……又被灌了一肚子的水。
“我……”顾安像鱼儿一样快速游到小光头背后,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便往岸上带。
顾安找了处宽阔的地方把他放下。
小光头浑身湿透,看着不过西岁左右的样子,此刻了无生气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到可怕。
顾安快速在他鼻下探了一下,确定还有微弱的气息后,迅速给他做心肺复苏与人工呼吸。
可小光头的情况并不乐观。
己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小光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顾安不想放弃。
她前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急救措施,有不少次病人被宣告死亡,可她仍不放弃,哪怕只有微弱的希望,她便要坚持到底。
心里默数够胸外按压的次数,便低头继续做人工呼吸。
如此反复的动作,顾安不知做了多久,也不知做了多少次。
若是上辈子被人看见她这样,恐怕又要有人劝她放弃吧。
毕竟与死神抢人,他们真的己经尽力了。
可顾安就是有一股倔劲儿,非不信这个邪。
也许是她谨慎负责的态度,与顾安犟种的脾气,终于将小光头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咳……”小光头轻咳一声,嘴边流下一滩水渍,眼睛缓缓睁开。
顾安眸光唰地一亮,忙将小光头扶起轻拍他后背。
“咳,咳……”小光头又连声咳嗽几声,嘴里不停有水流出来,好一会儿才流干净。
手搭上小光头的手腕,顾安给他把脉,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是你救了我?”
小光头睁着忽闪忽闪的大葡萄似的眼睛望着顾安,奶唧唧地问道。
顾安刚才光忙着救人了,哪有心思留意小光头长啥样,现在定睛一看,心都化了。
天哪!
这小团子也太可爱了吧!
好想挼一挼!
“对呀。”
顾安不自觉地夹着嗓子回他。
不过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俩人身上浑身湿透,得赶紧回去换衣裳,不然很容易着凉。
顾安扶小光头起来,柔声问道:“能自己走吗?”
“嗯。”
小光头轻轻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顾安:“你刚刚亲亲我了!”
顾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小光头指的是啥,她耐心解释:“那叫人工呼吸,不是亲亲。”
“就是亲亲!”
顾安定定地看着他,仿若她敢再说不是,他就当场哭给她看。
顾安扶额失笑:“好,是亲亲。”
小光头一秒变脸,扬着笑脸脆生生问道:“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嗯?”
顾安嗯一声,把野味放进篓子,背上背篓,道:“你不就是陈婶子家的小石头嘛。”
“嗯!”
小石头开心坏了。
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哪里有半点刚经历过死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