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清然麻溜地换好干净清爽还飘着香味的内衣，接着穿上厚厚的冬季校服，手里紧紧提着装着湿漉漉脏衣服的袋子。
在齐斯延的带领下，她脚步有点沉，慢慢朝着班主任办公室挪去，为能请假回家。
“老师，我不小心掉进污水池，感冒了，刚从医务室回来，想请假一天，回家歇一歇。”
童清然那弱弱的、还带着点抖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轻轻响起。
班主任汪峰听到，抬眼看向眼前弱不禁风的童清然，眼里露出一丝关心，点了点头。
然后，他签下请假条递给她，语重心长道：“童同学，学习重要，但也要适当休息，养好身体才能学得更好。”
童清然伸出有点抖的手，小心接过假条，小声说：“谢谢老师！”
接着，她拖着像灌了铅似的腿，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汪峰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心里很担心她回家路上的安全，又赶紧写了张假条递给齐斯延：“斯延，你扶学委回家，她家就在校门口的好运来面馆。”
“好！”
齐斯延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追上去伸手扶着童清然，两人慢悠悠朝好运来面馆走去。
过了红绿灯，他们总算到了面馆门口。
正在店里忙着收拾桌子的童妈杨骚娣，看到自家女儿被一个男同学扶回来，眉头瞬间皱得像两条扭在一起的毛毛虫。
她一个大步冲上去，一把抢过童清然，满脸怒气地质问齐斯延：“你扶着我家招娣，是不是想吃她豆腐？
小子，今天这事不说清楚，别想走！”
童清然没想到自家老妈这时候不关心自己身体，只在意所谓的贞洁，赶忙伸手抓住她要伸向齐斯延的手，着急地说：“妈，他是我同学，班主任让他扶我回来的。
今天我不小心掉池子里，这位同学还帮我付了干净校服的钱，妈，一共五百块，您先还给人家呗。”
“五百块？”
杨骚娣瞪大眼睛，大声嚷道：“你这校服是金子做的啊？
你自己穿的自己赔，我可没钱。
回来了正好，赶紧帮家里洗碗。”
说着，不管童清然身体虚弱，蛮横地拉着她就往厨房走。
齐斯延想阻拦，可童清然摇摇头，满是歉意地看着他，嘴唇微动，用嘴型说：“你先回去上课，钱我会还你的。”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齐斯延关心的目光也被挡住。
杨骚娣把童清然拉到后厨堆满脏碗的水池边，双手叉腰，大声喊：“这些都要洗干净，我中午要用。”
童清然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妈，我不舒服，能歇会儿不？”
杨骚娣反手就是一巴掌：“上了几天高中，就这么娇气。
要不是紫藤萝不要学费还有奖学金，你早成我杨家媳妇了，哪有这好日子。
瞪什么瞪，赶紧洗。”
童清然用舌头顶了顶生疼的腮帮子，忍着气，往池子里挤了几泵洗洁精，又被杨骚娣狠狠地抽手：“败家子，挤这么多，不要钱啊！”
童清然忍着手腕疼，小心打开水龙头，余光还紧张地看着旁边的杨骚娣，见她没动静，才用小水流洗那些隔夜的油腻碗筷。
就算她很小心，还是会被杨骚娣打骂，打碎碗更是被诡异化的杨骚娣用菜刀活活砍死。
读档重来，童清然只敢挤一点点洗洁精洗碗，动作飞快，不让杨骚娣找茬，就算被打也紧紧拿住碗不松手。
中午端面慢，死。
收拾桌面慢，死。
打了咸猪手老弟童耀祖，死。
给酒鬼爹童大伟打酒慢，死。
上桌吃饭，死……晚上，童清然和衣躺在面馆板凳拼成的床上，使劲搂着自己，好像这样能有点温暖和安全感。
眼泪像决堤的水，不停地流。
厕所是个坑，这重男轻女的家更是大坑。
不按他们的意思做事，就会被诡异化的他们杀死。
果然不能随便立 flag，立了就会倒霉。
紫藤萝不要学费还给奖学金，吃住全免。
杨骚娣怕少了洗碗工，非要自己走读，饭卡还在初中的童耀祖手里。
每天晚上才能吃他们一家三口的剩饭剩菜，在学校只能喝生水充饥，为啥喝生水？
杨骚娣才不会给自己教室的桶装水水费。
这五百块咋还啊！
带饭不行，每班都有固定外卖员，杨骚娣对周边店铺门清，带了钱也会被收走。
到底咋办呢？
童清然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睁眼，听到门外小摊和学生的吵闹声，自言自语：“该上学去了。”
她走到水池边，用冰凉的水洗脸，拿起没剩几个齿的塑料梳子梳好头发，打开卷帘门，快步朝高一八班跑去。
今天早上是语文早自习，还没进班，就听到教室里的读书声。
童清然用书挡着，和同桌王富贵悄悄聊天。
童清然轻声说：“同学，你叫啥呀？”
王富贵赶紧回答：“学委，我叫王富贵。”
童清然笑着说：“王同学这名字饱含着父母的爱呢。”
王富贵一下脸红了：“他们都说土，还是学委有品位。”
童清然又说：“王同学，我忙着学习，对班上同学不太熟，能给我介绍介绍不？”
王富贵拍拍胸脯：“这有啥难的，老师来了，下课马上介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童清然也拿起书跟着读，这内容背三年了，熟得很。
高瘦的语文老师背着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睡觉的同学，老师提提衣领，就乖乖到后面罚站。
在好同桌王富贵帮忙下，童清然差不多认得班上同学了。
没想到沈雪的男朋友楚言在自己班，还是副班长。
帮过自己的齐斯延是体育委员，最爱打篮球。
从富贵儿眉飞色舞的描述能看出，齐同学篮球打得很棒。
“学委，作业写完没？
借我抄抄。”
“啥作业？”
“英语作业，老汪下节课要讲。”
童清然很快找出英语练习册，翻到王富贵说的单元测试那页，扫了眼题目就开始写，很快写完递给王富贵：“给。”
王富贵不敢相信地接过，怀疑地问：“学委，包真吗？
老汪可喜欢抽查读答案。”
童清然自信比个 ok 手势，心想，自己雅思满分九分，这小测试，轻松拿下。
王富贵见她这么有把握，也忐忑地抄起来，怕全对还改了几个。
别着小蜜蜂扩音器的汪老师，把练习册往讲台上一扔，大声说：“打开练习册，放右手边，坐好别动，没做的自觉后面罚站。”
五六个学生拿着练习册和红笔站到后面，三大金刚走了两个。
前后桌的张辉和朱丹泰，看着贼兮兮的王富贵，偷偷竖中指，暗骂他叛徒，昨晚打游戏说不写，今天居然写了，不地道，下课就抱着他梭门板。
检查一圈作业的汪老师走到王富贵旁边，拍了拍他的肩，“王富贵，完形填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