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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甜宠+双结+双向奔赴+互撩】穿到被长姐设计,嫁进宣平侯府的傻白甜身上,新婚夜拿下原主扮猪吃老虎的前未婚夫,得知被原主抛弃的娇弱小太子储君之位摇摇欲坠,以身为盾替他遮风挡雨。你信我真心,我护你登基!手刃仇敌,脚踢恶女,清洗完前夫后院潇洒和离!回到她挚爱的小皇帝身边委屈兮兮,“夫君,有人说你的小娇娇心狠善妒!要往您的后宫塞贵女!”“朕的小娇娇最良善!”“朕的小娇娇最大度!”“朕对小娇娇身心如一!”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主动为夫纳妃?不存在的!
主角:陈琬琰,赵瑾瑜 更新:2022-11-27 12: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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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琬琰,赵瑾瑜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后,娇太子成了我的心尖宠》,由网络作家“意尽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v1甜宠+双结+双向奔赴+互撩】穿到被长姐设计,嫁进宣平侯府的傻白甜身上,新婚夜拿下原主扮猪吃老虎的前未婚夫,得知被原主抛弃的娇弱小太子储君之位摇摇欲坠,以身为盾替他遮风挡雨。你信我真心,我护你登基!手刃仇敌,脚踢恶女,清洗完前夫后院潇洒和离!回到她挚爱的小皇帝身边委屈兮兮,“夫君,有人说你的小娇娇心狠善妒!要往您的后宫塞贵女!”“朕的小娇娇最良善!”“朕的小娇娇最大度!”“朕对小娇娇身心如一!”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主动为夫纳妃?不存在的!
“恭喜!恭喜!”
景睿十八年,六月初九。
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李珩,由皇帝赐婚娶了武威大将军家的嫡次女陈琬琰。
“百年恩爱结双心,千里姻缘牵一线。欢庆此日结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傧相喜气唱贺。
“拜天拜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入洞房!”
陈琬琰顺从的被小丫鬟扶着往喜房走,深红色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烛光照在衣摆上的金丝纹绣,金光微闪勾人心弦。
盖头上的金色垂丝穗纹丝不动,她垂眸盯着压住裙摆的禁步,因心中紧张交叠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长长的指甲扣的手心泛红。
丫鬟搀扶着她坐在喜床上,喜婆欢喜高喊,“如意金称称如意,功名禄扬扬功名,今夜夫郎抱娇娘,前程似锦家宅旺,掀盖头喽!”
陈琬琰端坐在喜床上满心期待的等着新郎掀盖头,看到绑了红绸的喜秤一寸一寸伸过来,卷翘的睫毛轻颤,胸中的一颗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
李珩,字信然,年十八,年少成名,文采斐然。
她曾远远瞧见过他一次,那日他骑在马上背脊挺直如松柏,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后来滚落山崖又得他仗义相救,自此一颗芳心暗许。因为她有婚约在身,父亲为了断掉她的念想,便将她困在了将军府待嫁。
绝望无助之际,天降一道圣旨,助她美梦成真。
“表哥,祝你和姐姐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
李珩握着喜秤的手一抖,回头看向方才说话那人,只见周淑清嘴角向上勾起,一双美目饱含珠泪,柔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他脸色僵了僵,下颚紧绷抿着唇,慢慢收回握着喜秤的手。
陈琬琰满含期待的隔着红盖头瞅着喜秤一寸寸的向自己靠近,又震惊的看着喜秤一分分的同自己远离,直到再也瞧不见,贝齿才咬住下唇,心中隐隐作痛。
早就听说他有一个家道中落的表妹,因为只剩她一个孤女便养在侯府,二人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浅,没想到他对她竟这般宠爱,新婚之夜为了她盖头也不愿掀?
“你们侯府是什么意思?”陈琬琰的陪嫁丫鬟丹云不忿的问道,“大婚之日就让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来捣乱?”
“丹云,别说了!”另外一个陪嫁丫鬟丹霞小声劝道,“这里这么多人,说多了下的都是小姐的面子。”
丹云愤愤的瞪着李珩离开的背影,不甘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新婚之夜就让新郎因为一个姨娘晾着她家小姐,那她家小姐以后还怎么在侯府立足?
陈琬琰不知道李珩是什么时候走的,热闹的喜房慢慢变的安静,只剩喜婆尴尬的还在说好话。
在李珩将那女人收了房后她就该料想到的,可还是抱了希望,所有欢喜在这一刻全化作苦楚,努力把眼泪逼回,轻抬皓腕将盖头取下,露出那张上了浓妆的脸。
婉转双蛾远山色,杏眼半弯藏琥珀。
“姐姐,表哥去了前头宴席,你若是饿了便先用些糕点垫垫肚子。”
陈琬琰向她看去,语气疏离,淡淡道:“当不起你这句姐姐,莫要胡乱攀我将军府的亲。”
周淑清一愣,脸上笑意不减,微红的眸子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看,许久才柔柔弱弱开口:“既然姐姐不愿意看到妹妹,妹妹便不叨扰姐姐了。”
丹云随手抓了一根棍子就往周淑清身上打,“赶紧滚!少在这里恶心人!”
陈琬琰示意丹霞给喜婆赏钱,喜婆接了赏钱一个劲的说吉利话宽她的心,她只觉得好笑。
将聒噪的喜婆挥退,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方才内心杂乱险些撑不住仪态,此时松垮了坐的笔直的腰板,这才感到腹中饥饿难忍,从容的行至桌边吃了起来。
“小姐……姑爷他……”丹云气白了脸。
“不过是个妾室,今日奈何不了她,日子还长着呢,将来还奈何不了她吗?”陈琬琰不屑的说道。
吃了五分饱,打发了个眼生的小丫鬟去打水沐浴。
“小姐莫要放在心上,您才是姑爷的正妻,她之前越不过你去,后头也是一样。”丹霞见她沉着的面上愁云渐起,眉心紧蹙,心中也是恼火。
陈琬琰闻言一怔,按下心中苦涩,摸了摸鼻子,问道:“我与那周姨娘谁好看些?”
丹云义愤填膺的说:“那岂子货色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呢,就是她矫揉造作的很,小姐方才是没瞧见,她一泡子眼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咱家姑爷。”
陈琬琰闻言一笑,“想必在他心里,我是粗鄙不堪的。”
她闹成那样,他被迫娶她,想是心中不爽快。
“小姐要是粗鄙,这世上便没得好姑娘了。”丹云手指在陈琬琰肩膀上轻捏,恶狠狠的说道,“都是秦姨娘在后头害了小姐。”
陈琬琰摇摇头,“我若未做下昏头事儿,怎能叫她坑住。”
见陈琬琰脸色好了点,丹霞捧了水盆,柔声道:“奴婢先伺候小姐净面。”
陈琬琰顶着一脑门子珠钗脖子酸得很,闻言点点头,边走边道:“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给我一个下马威。”
正妻未进门,他便急切的纳了周淑清。
这会儿连做样儿挑个盖头都不愿意,早知道她就拿把团扇遮面,还能偷眼瞧瞧他穿喜服的样子。
他那人本就长的极好,今日也定是好看的。
陈琬琰揉揉眉心,指了指床榻,吩咐道:“去将床榻收拾了。”
一床金银玉做的红枣,石榴,桂圆,莲子,葫芦,如意小挂件,围着中间的那对同心佩,碍眼的很。
“夫人,水备好了。”
陈琬琰嗯了一声,道:“下去吧。”
小丫鬟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刚出喜房就一溜烟儿的不见踪影了。
丹云嗤笑一声,“这侯府的丫鬟也是奇怪的紧,尤其是咱们院里的,个个畏手畏脚,奴婢从进门就没瞧见她抬起头过,咱们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陈琬琰瞥了她一眼,打趣她,“可不是么,将军府里谁不知道你是个泼皮的。”
丹云也不怕,反倒笑嘻嘻的说:“咱们命好,跟了好主子,自然是不敢给小姐和将军府丢面儿的。”
丹霞点了点她的眉心,轻笑,“惯是个会说好话的,赶紧收拾收拾,伺候小姐沐浴歇息吧。”
丹云利落的收拾好床铺,瞧见自家小姐坐在一旁发呆,丹霞不在,便小心翼翼的说道:“这院里的丫鬟畏畏缩缩的,奴婢瞧着有些不放心。”
说罢她又瞧了瞧门口,本该守门伺候的丫头早跑的没影了,那里空落落的,门上连个投影都没有。
心里暗自恼怒这院子里的奴才忒没规矩了些,如此轻待小姐,却也无可奈何,饶是她再能说会道这会子只能自己生闷气。
“别瞧了,今日侯府热闹,就让他们出去沾个喜气儿。”陈琬琰并不在意这些,以后不犯了她忌讳便是了。
“你今日也累了一天,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没事,不用这般操心我。”说罢便独自走去了盥洗间。
丹云心疼的看着她,大喜之日姑爷便这般下了小姐的面子,做奴才的惯会踩高捧低,往后的日子只怕是更难熬。
她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也不敢去打扰主子,跺了跺脚便出去打探消息了。
陈琬琰刚进浴桶就感觉胸口又闷又疼,腥甜破口而出,她抹了抹唇,猩红的鲜血似嘲似讽的躺在掌心,双目流下带血的热泪,心中悲凉一片,曾经满腔赤诚的爱意都化作了悔恨。
便是再不愿娶她,也不该这么迫不及待的取她性命!
若有来世她一定亲手将凶手碎尸万段!
她想呼救张嘴便是一口血柱喷涌而出,喉咙里只发出两声难听的哧哧,软绵无力的靠在浴桶上,歪着头再也没了气息。
陈琬琬坐在去演出的大巴车上玩手机,一阵天旋地转就人事不省了。
等意识回笼才发觉自己泡在凉水里,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影影重重的看不清,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复又睁大,不禁喃喃自语,“我这是眼角膜脱落了,还是颠出散光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未开始就被半瞎的眼弄崩溃了。
“嘶……”
昏昏沉沉间接收到陌生的记忆,让她脑子完全转不动,头脑胀痛,忍不住磕上浴桶边缘。
钝痛让她稍微清醒,复又睁开眼睛,口腔里浓烈的血腥味让她难受的想作呕。
“呕……”她趴在桶沿吐了个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止了吐,掬了一捧水拍打在自己脸上,粘腻腻的水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没忍住又趴在浴桶边上吐了个撕心裂肺,直到口中泛苦,再吐不出东西才软软靠在浴桶上。
身子疲软无力胸口又闷疼的厉害,她放缓了呼吸,感觉好些了才爬出浴桶,用浴桶旁的清水将自己冲洗干净,强忍着难受穿上一旁放置的大红色寝衣,扶着墙穿过厅堂回到内室。
闭眼躺在床上缓了好大一会儿,等眼睛不再昏花才认真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良久才一脸茫然的呢喃,“我特么的穿越了???”
还被盲婚哑嫁了?
明明是喜庆的红,她却怵的止不住颤抖,一颗心突突乱跳,脑海中全是班车滚下山崖时的画面,车厢里的人和行李箱乱撞,尖叫声此起彼伏,血腥气充斥着整个车厢,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尽是猩红。
龙凤红烛燃了一半,新房里就她自己,还摆了一桌酒菜。
她稍稍定了定神,忍着恐惧颤颤巍巍的走到桌边,抖着手倒了杯水,漱掉口里的血腥味,赶忙做了几个深呼吸。
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惨叫,她伸手拿起筷子,刚准备吃两口垫垫肚子,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女声,“莫动,有毒。”
“谁!”陈琬琰拿筷子的手一抖,筷子应声落地。
“女鬼!”
陈琬琬吓得差点掀翻桌案,她僵硬的坐着,脸色苍白的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半晌才心有余悸的转转眼珠子,骂骂咧咧的四处看了看。
“狗R的,有病啊!”
她看着桌上的菜,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认命的躺回了床上闭目沉思。
正胡思乱想间,脑海里有个女声语气平缓的对她说道:“桌上的妆匣里有个暗格,里头放了一块铭佩,日后或许能保你一命。”
女声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再开口时声音颤抖,听的陈琬琬心里也涨涨的难受,嗓子眼也紧的厉害,发不出一丝声音,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若你愿意,替我这不肖女为父亲尽孝。如果有来生,琬琰定当结草相报。”
陈琬琬似是入了魔障,半晌才捂着胸口呐呐的回了句,“好。”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火红的嫁衣,头上钗环摇动,朝自己挥了挥手,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再瞧不见了。
陈琬琬心里害怕又悲伤,害怕的是自己未知的命运,悲伤的是那年轻女孩的逝去。
也不知道新郎知道自己李代桃僵会不会难过。
躺在床上等着自己那个便宜的夫君,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心狠毒死了这倒霉姑娘,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开门声让她从睡梦中惊醒,房中一片黑暗,她怔了怔道:“听说龙凤烛是不能灭的,谁先灭了谁先走。”
来人站着没动,一声不吭的立在桌边,似是有些犹豫。
陈琬琬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撑着下了床,走到那人跟前,似笑非笑的问他,“方才是哪一根先灭的啊?”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对上那双闪着戏谑的眸子,淡定的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利落的蒙住她的眼睛,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床那边走去。
她僵硬着身子,突然陷入黑暗让她整个人都慌了起来,伸手想去扯眼睛上的布带,就被那人在手背上打了一下!
“怎么你也是来要我命的?”陈琬琬心中气闷不已,冷笑一声壮着胆子说道:“怕是你晚来了一步。”
那人身形一顿,一言不发的将她放在床上,自己规矩的坐在床边。
陈琬琬见这人好像对自己的小命没什么兴趣,才堪堪稳住心神,琢磨着自己可能被那小姑娘吓住了,一时脑补有点多。
试探的喊道:“夫君?”
虽然已经知道她这便宜夫君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奈何自己现在孤立无援,为了活命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她这边急得抓耳挠腮,旁边那人却兀自坐着不理人。
“夫君!我们还没喝合衾酒呢!”陈琬琬灵光一闪,急忙说道。
她摸索着就要下床,身子一软差点趴在地上。
感受到腰间一紧,只是一瞬手中就多了一只杯子,她麻利的缠了男人的手臂喝了半杯酒,又摸索着与他换了酒杯,杯中酒饮尽就被人推倒躺平在床上。
陈琬琬:“……”
也不知道是因为受惊过度让她得了失心疯,还是人怂酒壮胆,她这会儿内心激动不已。
男人安静的坐着,她跪坐起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的香气脸烫的厉害。
男人身子僵硬似乎想甩开她,陈琬琬握住他的手,下巴蹭着他的肩膀,嘴唇若有似无刮在那人脖颈,轻声问道:“夫君,我们歇了呗。”
男人被她按在床上躺着,似乎打算就这么晾着她。
陈琬琬郁闷不已,清了清着嗓子试探的喊道:“夫君?”
得不到男人的回应,她恶从胆边生,娘的,你不是为了表妹冷落原主吗?老子今天就先办了你为原主报仇!
颤抖着手先在他胸口摸了一把,男人穿戴的整整齐齐,陈琬琬摸了好半天才发现不会脱他的衣裳!
恼怒交加间伸手又去扒拉眼睛蒙的帕子,手突然被拉住,重心不稳的趴在了他身.上,耳畔是他的心跳,一声一声的好似撞在她的心间,烧的她脸颊滚烫。
“这是夫君喜欢的小情..趣?”
男人仍旧不说话,只静静的躺着。
被冷落的陈琬琬使劲踢了下床,内心分外憋屈,新婚之夜就被新郎冷落算什么事儿啊!
万一她明天就被土著害死了,岂不是两辈子都没吃到肉!那也太憋屈了!
况且,她真的太怕了,就想找个人深度交流,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
挣开那人的手,她大着胆子在他身上摸索,利用自己丰富的阅读经验,先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感觉男人身子僵硬,她得意的翘起嘴角,实践永远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贝齿轻咬他耳垂,轻轻在他腰.际摸索,男人身子紧绷,滚烫的手掌牢牢的钳制住她的左手。
男人被她气的不行,放肆两个字在嘴边滚了两滚才咽回腹中。
陈琬琬手腕一转给他来了个五指紧扣,将他的手举过头顶,板着脸威胁道:“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有你难受的!”
许是被她这番动作搞懵了,男人竟然没再挣扎,她那只自由的手顺利扯开了他的腰.带,探.进了衣服里。
从他的锁.骨一路往下滑,唇细细密密的吻着他的脸,直到碰到他柔软的唇,察觉到他紧闭牙关。
无奈的哄他,“夫君,要乖啊。”
男人喉头微动,忽然将脸侧开。
陈琬琬脸烧的厉害,可能是因为什么也看不到,竟然感到一阵羞.耻的兴奋,身上也燥.热的很。也不管他的无动于衷,轻轻咬了口他xia巴,听那人呼吸微促,她狡黠一笑,手也大着胆子往下滑去。
刚滑了几分就被那人一把捉住,她挣了下没挣脱也不恼便任由他抓着,又摸索着往他唇上亲去。
男人始终不肯松开牙关,陈琬琬差点泄气。
感受到他身体热的发烫,陈琬琬几不可闻的笑了一声,挺能忍啊,柔声问他:“夫君,需要我给你打扇子凉快下吗?”
没等到他的回答,只等到一阵天翻地覆,顷刻间她就从上到了下。
然而那人并没有再动,陈琬琬心里闪过一抹茫然,难道自己这张脸很丑?
丑到下不去手?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男人果然都是看脸的。”
男人见她老实了才在她身侧躺下,也不去整理自己散开的衣襟,想掰开她的手指,陈琬琬坏心眼的紧了紧交握的五指。
手从他腰上划过,拉住他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掌心摩挲,与他十指纠缠在一起,这才哑着声音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我今天很害怕。”
经历了车祸,又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恐惧让她心里慌乱。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你是我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
虽然还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就被他蒙了眼。
“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的。”
她需要有个人与她紧紧相拥,唇齿相依,帮她转移心底的恐惧。
“你今夜既然来了我的院子,又上了我的床,没有事成,我自是不会放了你的。”
到手的猪不拱,她都看不起自己!既然来了就别想逃脱。
陈琬琬耐着性子继续宽他的心,“我不会纠缠你的,你尽管放心,就当是一夜风流好了。”
反正她也不会喜欢一个有别的女人的男人,只是想吃顿热乎乎的猪肉。
她说完贴上他的身,用脸将他散开的衣袍褪至两侧,慢慢的说道:“只这一次就好。”
她的脸贴在男人的颈窝,呼吸扫在他的耳边,轻轻的,痒痒的。他松了手上的力道将陈琬琰推开,陈琬琰执起他的手,那男人仿佛被烫了一样想甩开她,却被她按的更紧。
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上下耸动的喉结,摸上他平坦的腰腹。
“身材真好!”陈琬琬挑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捂在口中。
她低声偷笑,在他耳畔呢喃,“你真要委屈了……”
被她说懵的男人浑身滚烫,脑子混乱空白,原想问她的话也浑然忘却,扯掉了不该有的阻碍,陈琬琬羞涩的将头微微侧开,紧紧的抱住他,恨不得把他镶自己身上。
春宵帐暖,花开花落,撒了一室旖旎。
经过昨夜的实战演习,第二日醒来陈琬琬呆了几秒,身侧的位置触手冰凉,眼上蒙的帕子也不见踪迹,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似一场旖旎春梦。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失眠了,没想到却酣睡至天明。
果然运动有助睡眠,她回味着昨晚的那份温柔,忍不住脸颊烧红。
那人很可能和她一样都是未经人事,利剑出鞘却笨拙不得章法,俩人手忙脚乱好半天才吃肉成功,还差点让他临阵退缩。
陈琬琬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肢又回味了一番,就是有点可惜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也没尝到啥甜头,只觉得浑身燥热软绵的厉害,脑子昏昏沉沉的。
一想到以后可能就没得吃了顿时生出了些遗憾,尤其是那人竟然从头到尾没有亲过她!
“小姐该起了,今日要去给老夫人和侯爷、大夫人敬新妇茶。”丹云捧了干净的衣裳过来,见着自家小姐躺着发呆,忍着心里的难受,说道,“今日还要去宫里谢天家赐婚,不能耽误了时辰。”
陈琬琬还在因为吃到肉而荡漾,闻言打了个激灵,抬眼去看丹云生怕被看出破绽,学着记忆里陈琬琰的样子应了声。
以后她就不再是陈琬琬,而是陈琬琰了。
丹云伺候着她起床梳洗打扮,主仆二人一起前往老夫人的院子。
路上见这丫头一脸的不开心,陈琬琰说道:“一会儿到了前院换个表情,你这幅样子少不得要受训斥。”
丹云一愣,想到今天是自家小姐进门的第一天,理应新婚夫妻一同去给长辈请安,望着形单影只的小姐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一看到前方同一个姑娘拉拉扯扯走在一起的姑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姐……”丹云伸手扯了扯陈琬琰的衣袖,欲言又止。
陈琬琰也看到了前面那对,眼里的光暗了暗,想到昨晚他虽然笨拙生涩,但还算温柔体贴,眼下统统都变成了嘲讽。
不过她并不在意就是了,她不是原主对他也没有感情,不过是初来乍到受了惊吓,让她想吃个肉压压惊罢了。
只是看到丹云那副欲言又止眼睛喷火的样子,暗暗觉得好笑,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丹云闻言一愣,刚想说姑爷冷落了小姐,大清早的就和表妹在园子里调情,您怎么能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呢。
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周淑清身子一软跌倒在了李珩怀里。
陈琬琰:“……”
丹云:“……”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陈琬琰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心道原主是不是眼睛瞎了呀,这种大清早就与女人在花园里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人,真的是她认知里的那个为人正直,谦和有礼,名扬京城的侯门贵公子?
原主是不是对为人正直有什么误解?她要早知道这人浪荡至此,昨个儿夜里拼着两世不吃猪肉,都要忍住不破戒。
丹云窝了一肚子火,又瞧见自家小姐沉着脸,心里又急又气怕她心里难受,忍不住劝道:“小姐我们绕开他们吧,眼不见心不烦,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陈琬琰认为丹云说的十分有理,赞同的点点头,心里默默的为这个没有为了将来怎样怎样,就一味劝自己讨好姑爷的小丫头点个赞。
奈何我不去犯人,人自来犯我。
“这不是姐姐吗?”
陈琬琰闻言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二人默默翻了个白眼,无视了弱柳扶风的周淑清。
对李珩俯身行了一礼,问道:“小侯爷昨日睡的可好?”
李珩一言不发的睨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嫌恶。
陈琬琰一怔,似是明白了什么,了然的笑了笑。
这怕是脑子清醒了,因受了自己的哄骗才失了身,恼了。
“姐姐昨日休息的可好?”周淑清挽着李珩的胳膊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面上尽是柔情蜜意。
陈琬琰瞬间冷了脸,想到原主留下的话心思微动,眸中流光一转,道:“自然是极好的,不然也不能站在这里同你相见了。不过瞧着你年长我几岁,以后也莫要再唤姐姐了,我将军府可没有做妾的姑娘。”
饭菜里的毒是谁下的,原主不知道,她也想不通。
敢在新婚之夜就对原主下手,难道就不怕天家治罪吗?
周淑清一愣,委屈的靠着李珩,随即舒展开眉眼柔柔一笑,说道:“没有不适应便好,毕竟京都与凉州风俗习惯不同,我还担忧姐姐过不习惯呢。”
陈琬琰纠正不了她的称呼也不欲多说,对李珩行了礼便先行告辞。
李珩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携了周淑清跟在她身后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陈琬琰规规矩矩的行了新妇礼,有小丫鬟端了茶,她接了一一敬过李家的长辈,便恭敬的站在一边,细心观察这一屋子人。
老太太朝她招招手,从腕上褪下一只通体碧绿的翠玉柔瑕镯套在她的手腕上,拉她坐在自己身边,目光慈祥的开口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也不见这孩子怨怪。
她都没好意思让跟前的嬷嬷去收贞洁帕。
陈琬琰怔了怔,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目光柔软的望着老太太摇了摇头,乖巧的说:“今日孙媳妇儿受了长辈们的宠爱,祖母又送了这样好的镯子给我,欢喜还来不及哪里委屈呢。”
老太太慈爱的拍拍她的手,笑眯眯的望着她,“你是个好的,大哥儿也是个好的,这一生还长着呢,日后你们且好生相处。”
陈琬琰粲然一笑,乖巧的应道:“自当如此的。”
老太太被她逗的开怀一笑,拍拍她的手,“我知你是个好的,以后若是大哥儿不疼你,祖母替你收拾他。”
陈琬琰笑盈盈的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李珩和周淑清携手而来。
方才还和乐融融的屋子登时就安静下来,陈琬琰垂着眉眼收了笑,撇开眼瞅着手上的翠玉柔瑕镯。
老太太顿时就冷了脸,“不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吗,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李珩态度恭敬对屋中长辈行了礼,对老夫人说道:“祖母,孙儿昨日被人灌了许多的酒,头脑有些昏涨,故而今日起的晚了些。表妹心疼孙儿,这才搀扶着些,望祖母体谅则个。”
陈琬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人扯谎眼都不带眨的,昨夜分明就没有醉醺醺。
心里把他骂了个遍,合着就你表妹心疼你,影射我这个正室夫人不体贴呗。
老太太脸色这才舒展了些,语气也跟着好了不少,只道:“以后切莫要放浪形骸,你一向循规蹈矩,正直君子,万不可再做此等轻浮之举。”
老夫人说罢,睨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周淑清,“大哥儿如今娶了正室主母,你也很不该再这般纠缠大哥儿。”
周淑清的脸登时就白了,下唇被她咬的出血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手里的帕子险些揉碎,楚楚可怜的望了眼刚坐下的李珩,泫然欲泣。
但见李珩只是挺直腰背坐着没动,显然是没打算替她在老夫人跟前说好话,轻咬银牙应道:“是,清儿记住了。”
陈琬琰勾唇,看着李珩一脸心疼的样子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
在心里为红颜薄命的陈琬琰,还有不幸的自己默默点了一排蜡。
“我宣平侯府素来家风清正,珩哥儿院里既然有了主母,你也该心里清楚一些莫要糊里糊涂。”老太太沉着脸,眉目厉色尽显,“等给主母敬了茶,你就去小佛堂去抄十遍佛经清清心。”
周淑清眸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求助的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还未开口求情,就听老夫人不轻不重的说道:“既然周姨娘不愿意,就去庄子上养病吧。”
周淑清恨恨的瞪了眼坐在老夫人身边的陈琬琰,最后只弱弱的应道:“清儿,一会儿就去小佛堂抄佛经。”
众人都知老夫人是在给陈琬琰撑面子,是以昨夜李珩未宿在新房的事便也没人提起,生怕触了老夫人霉头再遭一顿训斥。
各人心里都看不上陈琬琰,抱着看大房笑话的心态恭维了老太太几句,又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实则心里都是门儿清。
见老太太满意的舒展了眉,侯夫人忍住心里的难堪,这才勉强的笑着说了句,“母亲从方才便一直拉着大哥儿媳妇儿,可见是爱屋及乌了。”
老太太闻言,笑道:“陈将军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好的,比只会狐媚郎君的女人不知强上多少倍。”
宣平侯夫人脸僵了僵,而后继续笑道:“陈家大姑娘媳妇儿见过,确实是个知书达理的,依媳妇看,姐妹二人倒是不太一样。”
陈琬琰在心里冷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拐弯抹角的骂她,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千人千面,婆母纵是将府里的公子小姐教养的再好,不也教养出了周姨娘这条漏网之鱼吗?”
“你好大的胆子!进门第一天就敢和婆母叫板!滚去……”祠堂跪着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夫人瞪的噤了声。
陈琬琰云淡风轻的坐着,还是宣平侯说了几句好话缓解了尴尬。
“大哥儿媳妇儿模样也是极出挑的,小姑娘性子活泼些也是正常。”李二夫人笑着说道。
陈琬琰眉目含笑的看向说话的妇人,貌合神离的一屋子人每个人脸上都笑着,表面一派祥和心中各有各的算计。
老太太命人摆了饭,宣平侯用了饭要去上朝,李珩同陈琬琰也要去宫里谢恩,三人便一起走了。
陈琬琰没想到她一个平头老百姓,平生见过最大的官还是她们馆长。现在因为一场穿越竟然成了勋贵,能免费参观皇宫,见这个世界最高领袖,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正坐在马车里美美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感受到一束幽幽的目光正冷冷的盯着自己,打了个冷颤猛然睁开了眼,不爽的问他,“你看着我做什么?”
李珩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琥珀色的眸子沉了沉。
陈琬琰本能的感到有些害怕,仿佛被人看穿了一样,她不自在的别开眼,靠在一边想着昨晚那人的小意温存,再想想身边这座冷冷冰山,竟然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这人怕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吧??
“痴心妄想。”李珩忽然说道。
“?????”陈琬琰莫名其妙的指了指自己,问他,“你在和我说话?”
李珩冷哼一声,便不再看她。
陈琬琰:“……”
“我痴心妄想什么了?”她不就为了吃上肉对他用花言巧语哄骗了一番,也没做什么吧?
况且她也说清楚了就此一次,他也同意了,现在后悔了算什么事儿。
陈琬琰寒着面睨了他一眼,冷漠的说道:“你管好自己和你女人就行了,管我作甚。”
等了半天也没得到李珩的回应,就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去了。
陈琬琰是第一次进宫,好奇的跟在李珩身后左顾右盼,这里和她去过的故宫不太一样,珍贵的花草令人咂舌,她竟然还看见了一园子的绿头牡丹。
小内侍半弓着身在前头引路,一直目不斜视的李珩竟然抽空偏头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陈琬琰肃容小声呵斥。
回瞪了李珩一眼,陈琬琰目不斜视的往前看,这一看不打紧,直接吓了她一跳。
十米开外站了一大群内侍和带刀侍卫,一位身着姜黄色五爪金龙立领锦袍的挺拔少年负手而立。
少年的身材修长笔直,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斑驳树影打在他的背上平添几分挺拔俊秀,只看背影就觉得此人定然风姿卓绝。
“微臣李珩给太子殿下请安。”李珩跪在地上见陈琬琰呆愣的站着,拉了她一把,“微臣携夫人陈氏,来向陛下谢恩。”
那锦衣少年闻言回头,一双眸子似平静无波的湖面,犹如一面硕大的银镜,在月光下闪着灵动的光华,一瞬间便迷了她的眼。
她呆呆的望着那人,如芝兰玉树伫立于玉阶前,清冷仿若朗月入怀,皎如风光霁月之明净。
那人就像柔和空灵的山间月天上仙,只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就给人恬静美好从容之态,活像一株矜贵不可攀的高岭之花,遗世而独立。
他好像并不在意陈琬琰的失礼,语气温和的说道:“免礼。”
“微臣谢殿下千岁。”李珩谢恩起身,拘谨的站着,高大的身躯半遮住娇小的陈琬琰。
“才子配佳人,恭喜李小侯爷了。”那少年声似天籁仙音洋洋盈耳,宛转悠扬间动人心扉。
赵瑾瑜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越过李珩,看向呆站着的陈琬琰,平静似水的乌眸中闪过一丝光波,一瞬间便恢复如初,只是耳朵尖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红。
陈琬琰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古井深潭的眼眸,眼前一亮,炸了一脑袋火树银花。
那双桃花美目中似是藏着吸人心魄的漩涡,四目相对让她掌心湿了一片。
胸腔里那红彤彤的玩意砰砰乱跳震耳欲聋,她不自在的伸手抚摸了下自己的领口,这大热的天也不知太子殿下将衣襟合那样高热不热。
思及此她急忙垂了眼,她心里有无数澎湃激荡的小人在疯狂呐喊,表面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
这是她喜欢的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啊。
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赵瑾瑜微微一怔,也不等李珩回话,甩了袖子冷漠的转身走了。
陈琬琰,“……”
她失望的看着赵瑾瑜的背影,心里抓痒的厉害,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汗湿的手。
“陛下还在等着呢,请李公子和少夫人移步。”内侍躬身请他们继续前行。
“有劳带路。”李珩跟着内侍迈步向前,突然停下脚步。
陈琬琰还沉醉在太子那惊为天人的容貌里无法自拔,一不留神就撞在了他的背上,摸了摸撞疼的鼻子,没好气问道:“你干什么?”
“恬不知耻!”李珩冷冷的声音敲在她心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她冷哼一声,回道:“论不要脸,还是小侯爷更胜一筹。”
李珩目光阴鸷的瞪了她一眼,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头发,帮她正了正头上的金丝缠珠发簪,凑近她耳边轻声低语,“岳父教的好女儿,巧舌如簧,一会儿还莫要像方才那般直愣愣的盯着旁的男人瞧,仔细着殿前失仪。”
陈琬琰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开半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也不知为何突然驻足回头看向他们所在的的方向。
伸手将他推开,面无表情的反击道:“有夫如此,不过夫唱妇随罢了。”
李珩冷哼了一声,眸色暗沉,板着一张脸,冰冷的说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夫,甚好。”
陈琬琰在心里冷笑出声,暗骂一句吃错药的冤孽。
赵瑾瑜一言不发的回了东宫,伸手摸了一把手上的琉璃珠串,坐在案前揉了揉太阳穴。
“殿下今日因何事忧心?”梁欢问道。
赵瑾瑜推了推手边的奏疏,缓声说道:“江州连年干旱蝗灾不断几近绝收,朝廷数次拨款放粮仍旧疲乏,虽免了赋税可百姓日子仍旧不好过。如今国库虚空的厉害,青州一带反贼数次蛊惑城中百姓,朝廷派兵弹压,效果平平。“
前朝官员只知殿前溜须拍马斗嘴争权,全然不知百姓疾苦,置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不顾。
“凉州敌军蠢蠢欲动骚扰边境,二十万大军粮草匮乏棉衣轻薄,凉州冬日来的早且苦寒,再过两三个月怕是更难挨了。”赵瑾瑜说罢指了指桌上棉衣,“衣物如此单薄,将士们怎能御寒。”
梁欢拿起桌上的奏疏,眉头紧皱。
“陈将军数次请奏皆被驳回,兵部与户部在朝堂上闹的不可开交相互哭穷,凉州的军饷与粮草拖欠已有数月。”
赵瑾瑜揉了揉眉心,无力感将他整个人裹起,双眸微眯,这个时候父皇将这三个折子送到他手中,存了试探他的心思,他心里的苦涩无人能懂。
“殿下仁德乃百姓之福。”梁欢放下手里的折子,朝赵瑾瑜拱手,“天灾虽非我所长,军饷一事微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可否。”
这意思就是把天灾排除在外,更中意军饷一事,其次剿反贼。他又何尝不知替边疆守将解决了军饷一事便能结个善缘,只怕不易。
赵瑾瑜闻言抚上手腕处的珠串,触手温润,“尽管说就是了。”
“陈将军嫡次女昨日已经进了宣平侯府,宣平侯任职户部侍郎,虽是副职却也有实权,既已结了姻亲自成一体,微臣以为凉州的事不日便会有转圜。”
“陈家嫡长女入了二皇子府,次女进了宣平侯府,李家就与二殿下扭在了一起。”沈括神色晦暗。
镇北、镇南两军也被二皇兄所掌,再加一个镇西军与李家,财政与三方军队都握在二皇兄手中,赵瑾瑜闭闭眼,他拿什么和一个羽翼日渐丰满的皇子比。
“都是那陈二姑娘害了殿下!”梁欢不忿的说道,“若非她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会害的殿下落入这般境地!”
沈括曲着胳膊肘撞了撞梁欢,低声道:“木已成舟还说这个作甚,先将眼前的困境解决才是。”
赵瑾瑜想起方才见到的二人手指轻触桌沿,微微愣神,半晌才道:“宣平侯此人城府极深,惯是会见风使舵,虽是姻亲只怕也是不易。”
宣平侯本就对这门亲事有所抵触,肯不肯出力还不好说,只看二皇兄的本事了。
梁欢也想到了此处,由于方才提议的是自己因此略显尴尬,但转念一想,陛下特意将两家合二为一应该也有为二皇子铺路的用心,只是圣心不敢往下揣摩,思及此处,心思微动,抹了一把额角的汗。
“这事由二皇子办成,怕是对殿下不好……”
赵瑾瑜又怎会不知,只是别无他法,只能宽慰道:“既然三家已经绑在一起,总是好说话一些,只要不亏待了边域将士便罢了。”
边疆防守重要,不该因皇权之争罔顾边疆将士,思及此他紧绷的下颚也放松了许多,只是薄唇仍旧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欢撞了撞沈括,沈括挪了挪步子,略一思考问道:“不知殿下预备如何?”
赵瑾瑜半晌才苦笑摇头,“父皇如今还恼着孤,孤还能如何。”
他因为母后被废的事,数次跪在御书房外求情,惹了景睿帝不愉,若不是陈琬琰与李珩成亲的日子定下,再无回旋的余地,他连这东宫都出不去。
“殿下心怀天下乃苍生万民之福,殿下心慈纯善又身居高位,已是退无可退了。”沈括沉声应道。
赵瑾瑜默然无言,道理他都懂但他无能为力,这与心慈仁善无关,而是他自身实力不足。
“孤知道你们对孤的一片赤诚,你我三人一起长大,眼下处境艰难承蒙不弃景铄铭记在心。”赵瑾瑜说着起身对二人拱手,梁欢和沈括侧身避过拱手回礼。
“殿下何出此言,我们本就是一体。”沈括与梁欢异口同声道。
“舅舅近日可好?孤被困在东宫多时,许久未见他了。”赵瑾瑜看向沈括问道。
沈括闻言神色一喜,方才紧绷的身子松了松,这才笑着的回道:“父亲安好,只是心中挂念殿下,托微臣给陛下带了份礼物。”
沈括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油纸包,递给赵瑾瑜。
二人衣袖相碰,赵瑾瑜收紧手里的东西,若无其事的打开沈括递来的油纸包,面上终于浮上一丝笑意。
“舅母做的桂花芙蓉饼,千层酥味道极好。”
沈括摇了摇头,笑着说:“这里头不止有母亲做的,还有我二妹妹手笔。”
赵瑾瑜闻言一怔,愁云惨淡的望向他,“二表姐何时会做这些了,孤可不敢吃。”
说罢将油纸包往梁欢的手边推了推,许是突然被油纸包碰到,梁欢倏地收回手,耳朵染上了一抹红晕,再看向赵瑾瑜揶揄的目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对上二人揶揄的目光,梁欢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二表妹点心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赵瑾瑜笑眯眯的看着他,打趣道:“那你赶紧尝尝,二表姐的手艺可有精进。”
梁欢闻言也不客气,伸手捏了块便往嘴里送。
沈括无奈的摇头,低声说道:“姨母近来身子不太好,我前日去看望她,见她脸色难看的很。”
“可是旧疾复发了?”赵瑾瑜目露急切。
沈括想了想摇头,犹豫的说:“大夫说是心思郁结。”
赵瑾瑜扯了扯唇角,浑身无力的倚在几案边上,痛苦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自嘲的说:“母后被废孤既不占长又不占嫡,指不定哪日便……是孤教母亲烦忧了。”
“殿下……”沈括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桌案上的折子,“眼下朝中陛下无人可用,殿下何不……”
赵瑾瑜摆摆手示意他噤声,低语,“孤还未想好。”
若是去剿反贼,必是可以拿到一部分兵权,只是会让父皇与兄长对他更加猜忌。
做的好了遭人忌惮,做不好又要被那群虎视眈眈的皇兄们弹劾。
“陛下已经解了殿下的禁足,殿下难道要坐以待毙?”沈括道。
“姨母离宫后,陛下也未曾提过动殿下的储君之位,可见还是偏向殿下的。”梁欢抿了下唇,“之前外头流言对殿下伤害不小,陛下囚您于东宫或许只是想保护殿下。”
赵瑾瑜淡淡道:“或许吧。”
他出生那日,久旱的赵国终于下了那年的第一场雨,连绵的大雨一下便是三天。
久旱逢甘霖使他的父皇龙颜大悦,登基二年未立储君的景睿帝当即就下了一道圣旨封他为太子,还赐了他一个景字。
这是何等的荣光。
只是他入驻东宫十多年,父皇始终以他年岁甚小为由,并未替他组建东宫,这看似豪华的东宫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母后因他的亲事多次顶撞父皇,于去年十月被废,移居水月庵带发修行。
去年十一月,德妃许氏改封为四妃之首的贵妃,协理后宫。
抚养八皇子的常昭仪升为德妃。
他一夜之间从嫡皇子变成了庶皇子,可他偏偏还是太子,一个孤立无援的太子。
站得高又如何,不过是孤立寡与。
梁欢皱眉看着两个人,“殿下韬光养晦许多年了吧,没得憋出病来,无论殿下怎么选我们兄弟都奉陪。”
赵瑾瑜是太子,再过两个月就有十六,有无数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不是他想退避人家就会放过他的!
与其畏畏缩缩还不如放手一搏!
沈括亦言,“家族曾因你荣光,日后倾覆又有何惧。”
赵瑾瑜无声自嘲,看向沈括,“家族何时因孤讨得好了,反是因孤舅父满腹才华官场艰难,兵权上缴之后沈氏一族式微。”
又转向梁欢,“姨父雄才大略,也因孤只得做闲散郡王,如今父皇与孤有愧才略有施恩。”
他的母后也因为他落得个被废的下场。
梁欢上前一步,声音清亮且朝气蓬蓬,“那又怎样!因为与殿下一起长大,这京都谁敢小看我们?京都谁不知咸阳郡王府富庶,怎就没因殿下得福了,殿下休想将微臣抛开。”
“正所谓是祸福福所倚,福祸祸所福。”沈括推了推桌子上的三本折子,“无论殿下如何选,与尔同归。”
赵瑾瑜眼中清明一片,叹道:“罢了,我们的命运早就是绑在一起的了,是孤心思复杂了。”
“这就是了!”梁欢拿了块糕点嚼吧嚼吧咽了,夸赞道,“二表妹手艺越发的好了。”
沈括见梁欢塞了满嘴糕点,突然肃然了几分神色,说道:“殿下已快十六,也当考虑亲事了,那人薄情,殿下另定亲事也不算寡义。”
他父亲的意思是让赵瑾瑜向圣上请婚,娶沈家的姑娘进东宫当正妃,早日让赵瑾瑜膝下有子,只是这事从去年八月底便开始同姑母商量,她一直未松口。
皇子娶舅舅家的表姐妹本就是不成文的规矩,意在稳固外家将来的地位,只是沈皇后从前给赵瑾瑜指腹定了太子妃,沈家也只能求个良娣之位。
只等他满十五岁与太子妃完婚,便商议为沈家姑娘请婚做良娣,没成想却出了那档子事。
赵瑾瑜闻言微怔,蓦地想起刚才见着的那人,淡淡道:“孤现下并无娶妻的打算。”
他母亲还在水月庵受罪,高堂不在他如何能在这时候高高兴兴的张灯结彩,娶妻生子。
况且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他暂时也没有另外娶妻的打算。
沈括也并不见有多失落,反正是预料中的答案,姑母不在赵瑾瑜的亲事他也做不得主,还得看景睿帝的意思,圣上现下似乎也没有给他挑贵女赐婚的打算。
“家中的姐妹许久未见殿下,时常念叨着殿下,若殿下出了宫也去府中玩玩。”沈括又多嘴说了一句。
他姑母被废不过二月,赵瑾瑜便被幽禁在东宫,甚少能出宫去,景睿帝偶尔放他出宫去看沈皇后。
这大半年母亲一个劲儿的劝说姑母让他娶沈家的姑娘,沈兰不同意,她又非把自家姑娘一茬一茬的往他跟前送。
想是他还恼着正月里母亲设宴,邀请了京都众多公子贵女,家里的姑娘无状,当着许多人的面假意站立不稳往他怀里扑,他虽躲开了也并未呵斥自家姑娘,但却再没去过沈国公府。
赵瑾瑜表情淡淡的,“表姐妹也都到了嫁人的年纪,等她们亲事定下孤会替母后送上一份厚礼。”
沈括见他如此,便知他当真对家里的几个适龄的姑娘无意了,赵瑾瑜性子虽然温和但是脾气却随了姑母倔强的很。
梁欢见气氛有些僵,赶忙打圆场道:“这话我可记住了,等我与二表妹的亲事定下,殿下可莫要忘了送上一份贺礼。”
赵瑾瑜语无波澜的应了,沈括抿着唇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
门外的小黄门听着里头的动静,眸光微闪,静静地立在一侧等待轮岗。
空中云卷云舒,园中花开花落,一天又即将过去。
景睿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李珩和陈琬琰,她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冰凉的地砖上。
景睿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坐在桌案后面,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面色红润眉眼开阔,冷肃的面容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又透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意气风发,虽是坐着仍能看出身形挺拔伟岸。
此时本有些严肃的面容,带了几分笑意和蔼的说道:“平身吧。”
李珩:“微臣李珩谢陛下隆恩。”
陈琬琰:“臣妇谢陛下隆恩。”
陈琬琰拘谨的半垂着脑袋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听闻宣平侯说,你有心参加秋闱?”
“回陛下,微臣的确有此想法。”
景睿帝声若洪钟的哈哈一笑, “林太傅曾言你学问是极好的,能得林太傅一句夸赞属实不易,太子都未得他一句夸奖。”
李珩呼吸一窒,赶忙说道:“太子殿下人中龙凤,微臣才疏不敢与殿下相比。”
景睿帝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面上的笑意更深,“林太傅与国子监祭酒说你有及第之才,你夫人倒是眼光不错。”
微微一笑,周身都是无法遮掩的自信,嘴上仍旧谦虚,“林太傅与祭酒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陈琬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奸诈狡狐,假模假样。”
“等来年春闱过了,朕便叫人拟旨册封你为世子。”景睿帝似乎心情很不错,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微臣谢陛下隆恩!”李珩闻言双膝跪地谢恩。
陈琬琰在心中默念一遍双膝跪地是上坟,也跟着李珩伏地叩首。
“平身吧。”景睿帝目光在陈琬琰身上打转,“你与你嫡姐倒不是很像。”
陈琬琰目光微闪,规规矩矩的答道:“长姐性柔,臣妇像父亲多一些。”
景睿帝像是想起什么,点点头,赞同的说道:“是了,你长姐温顺柔嘉,不似你带了几分俏皮英气,你确实有你父亲那份勇猛豪爽。”
“臣妇自小长在凉州,父亲慈爱对臣妇多有纵容。”陈琬琰不好意思的脸红。
她已经从原主的记忆中了解到原主对李珩的痴情,闹的京都人尽皆知,去年八月惊鸿一瞥便非他不可。
嫁给他了又怎么样,进了他的门,未成他的人,便做了孤魂野鬼。
明明是个英气爽朗的好姑娘,为了一个男人搭上了名声,值得吗?
景睿帝轻嗤一声,语气莫名的说道:“你倒是直爽。”
李珩微微侧目看着她,这人仿佛听不出皇帝话中的夹枪带棒,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景睿帝又同二人说了几句话,赏赐了好些东西,就叫二人出了宫。
自从宫中归家,陈琬琰便再未见过李珩,只听小丫头丹云念叨他这两日都宿在周淑清的院子。
抿了抿嘴,陈琬琰打开梳妆台上的匣子,这个匣子与其他相比普通的很,平平无奇。
暗红色的盒身,只有两层,四角用金丝镶了祥云纹饰。
底层装了一套点翠掐金丝的头面,她拿起来看了看,掀开衬布摸了摸盒底,便放了回去。
又翻看了一下上层的一套金累丝珍珠头面,翻了半晌也没找到本尊说的那枚可以救命的玉佩。
陈琬琰不由得有些泄气,原主给她的记忆尽是十分模糊的片段。
就像现在她知道东西是在这只妆匣里头,但她就是找不到机关在哪儿,捏了捏发酸的肩膀,盘算着明天回门该怎么办。
“丹云。”
“小姐可是饿了?”丹云风风火火的打了帘子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端坐在桌边出神。
陈琬琰摸了摸肚子,感到腹中有几分饥饿感便点了点头,“是有些。”
“今儿个丹霞姐姐在小厨房做了小姐爱吃的玉带虾仁,玲珑玉心,奴婢这就去使人摆了。”丹云说着就要退出去。
“摆外头吧,屋里闷得慌。”
“是。”
陈琬琰吃饱了就又想起那块让她抓心挠肝的玉佩,看到丹云在面前欲言又止的晃来晃去,问道:“这是怎的了?”
“小姐,明儿个就是您回门的日子,按理说姑爷是要一同回去的。”丹云说完眼巴巴的瞅着陈琬琰。
陈琬琰叹了一口气,无辜的说道:“自出了宫门我就没见过小侯爷呀,他不去不行吗?”
丹云急得眼里冒了水汽,呐呐道:“姑爷怎么能这样……”
丹霞端了水进来,见她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不由觉得好笑,推了推她,道:“你快些出去,方才老太太让人送来了好些瓜果点心,你仔细捡着小姐爱吃的,洗干净了给小姐拿过来些。”
丹云闻言眼睛一亮,眸中的雾气便散了个无影无踪。待她出去,丹霞这才将拧干的帕子递给陈琬琰净手。
“事儿办的怎么样了?”陈琬琰问。
丹霞左右看了看,凑近陈琬琰,低声回道:“咱们院里换了几个小丫鬟,那天晚上当值守门丫鬟都不见了。”
“不见了?”陈琬琰皱眉。
丹霞点点头,神情严肃,“奴婢听说是发卖出去了。”
陈琬琰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双手食指相互绕着圈,“可还能找到?那晚提水的小丫头也被发卖了?”
“找人需要些时日,应该不难。”丹霞顿了顿,说道:“那日进过喜房,靠近过饭食的人都查过了,没有异常。”
“厨子呢?”
丹霞摇头,“过手的人都查了。”
“都没问题??”陈琬琰惊讶的问道。
“都没问题。”丹霞担心的看着陈琬琰,见她眉心紧促不由的生出几分忧虑。
“那菜呢,可查出来什么了吗?”她仍旧不死心的问。
丹霞仍旧是摇摇头,琢磨不透陈琬琰在想什么,只老老实实回道:“也没有问题。”
陈琬琰脸登时就黑了,这也没有问题,那也没有问题,那原主究竟是怎么中的毒呢?又怎么会说饭菜有毒呢。这没有问题就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真是瞎子两眼一抹黑。
她这厢急得团团转没有一丝头绪,想到那晚泡在水里的原主心里头就不舒服的慌,那股子血腥味萦绕在鼻挥之不去。
究竟是谁要害原主?
如果弄不清楚这个问题,不止原主要死的不明不白,她也要整日的殚精竭虑过活。
谁特么的喜欢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又不是上战场杀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在这小小的内宅中,指不定哪天吃口饭,喝口水就和原主一样中毒死翘翘了,憋屈不憋屈。
对上丹霞探究的眼眸,她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里烦的不行。
总不能直接说你家小姐被人毒死了,我是来顶替的冒牌货吧,估计话没说完就先被人五花大绑拖去大街当妖怪烧死了。
想到这里,她在这闷热的六月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出了一背的冷汗。
真相绝对不能说,撒谎也万万不可取,正所谓是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并且早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多说多错,稳妥起见还是闭嘴算了。
“总之将小厨房盯紧了,咱们这院子里水浑的很。”她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你们平日里吃用都仔细着些,我心里头总有些不安。”
丹霞点头应下,陈琬琰初来侯府就吃坏了肠胃,确实得好好查查,见她面上郁色不减,便从妆案上取了厚厚一叠纸递给她。
“这是小姐的嫁妆单子,还有将军私下里给小姐置办的田庄铺子,赶明儿得空了可以去瞧瞧。”
陈琬琰接过翻了翻,嫁妆都过了官府的明路,盖了官府的印章,点了点头,递还给丹霞道:“远处的去不了,京都的改日是该去瞧瞧。”
丹霞接过锁好,又去一只金丝楠木的大箱子里取了一只巴掌大的紫檀木匣子,递给她,“这是将军私下给小姐的银票,不在嫁妆单子上。”
陈琬琰一怔,她早就知道原主嫁妆很厚,等看到这叠银票兀自瞪大了眼,接过银票的手止不住的哆嗦。
也不怪她没出息,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粗略数了数竟有数百万之多。
半晌儿她才哆嗦着问了句,“猪肉价钱几何?”
这话问的丹霞一愣,似乎还有些尴尬,她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这个奴婢也不甚清楚,还要问王婶子。”
她们虽然在将军府里做丫鬟,但吃穿用度皆有低等丫鬟伺候,比低门户的小姐过得还滋润,因此并不太知晓寻常的物价。
陈琬琰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你且打听好了再来报与我吧。”
丹霞点头应下,刚好丹云端了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放了两碟子精致的糕点,还有一碟子水果拼盘。
见她嘴上还带着糕点渣子,丹霞笑着打趣道:“馋猫儿偷吃还知道舔净嘴儿,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让小姐抓了个正着。”
丹云闻言嘿嘿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将托盘放在矮榻的小几上,红着脸求饶道:“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
丹霞佯怒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成日里就知道贪嘴儿,没得吃成个猪崽子。”
丹云不服气的撇撇嘴,终究是心虚没敢再驳丹霞,仿佛自己真不小心变成了一只圆鼓鼓的猪崽子。
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悄声说道:“方才我在厨房收拾糕点,见咱们院里守门的聂婆子神色匆匆的出了院子。”
见自家小姐和丹霞一起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她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继续说道:“我就端了一盘子糯米糍粑,跟着她去瞅了一眼。”
“可瞧见什么了?”陈琬琰好奇。
“我瞧见有个眼生的婆子跟她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说甚,刚一靠近她们就停嘴儿了。”丹云说完看着面前神色凝重的二人,一脸懵逼的问道,“怎么了吗?”
她也没说什么啊……
“你若是再见到不要靠过去,管她们说甚都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自己小心着些。”陈琬琰想了想说道。
那些人既然敢对天家赐婚的原主下毒手,更不会把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了。
她刚进侯府根基不稳,贴身伺候的丫鬟绝对不能被替换。
丹云郑重的说道:“奴婢听小姐的!”
陈琬琰对她的回应很满意,说道:“我们出府不方便,陪嫁的庄子和铺子就让王婶子多操心,你们先将咱们院子的情况摸清了。”
原主肯定是中毒而亡,这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可是现在却说饭菜并没有不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想她死的人到底是谁?动机是什么?寻仇还是报复?重重疑点就像将原主吞噬的那团黑雾,罩在她的身上,让她心生畏惧。
见她沉着一张脸,丹云和丹霞互相对视了一眼,同声应道:“是!”
李珩终究是斗不过威严的老夫人,颠颠的跟着陈琬琰一起回了将军府。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将军府,原主那零零碎碎的记忆随着这些熟悉的场景,慢慢的拼凑,稍稍清晰。
原本她回来前还担心认不全人,这到好,一看到大门口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脑海就自动浮现出了她的身份。
陈琬琰冷着脸哼一声,问道:“秦姨娘怎的出来了?”
说完她有点讪讪的,可能这是女主一贯的作风,只是那原本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了一小块,忽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灵魂,脚步也有点虚浮的飘忽。
她就像得了分裂症一样,方才那句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当下就冷了一张脸,不再多言。
“如今府中中馈由我掌管,二小姐回来自当是要出来迎一迎的。”秦姨娘身着一身妖艳的玫红广袖襦裙,高抬着个头,一张脸尽是得意。
陈琬琰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珠翠满头笑了笑,转头对陈明真说道:“四哥,今日怎地没去诗会咬文嚼字?”
陈明真抿着唇,瞅了她一眼就撇开了头,对着李珩道:“自然是为了恭迎李小侯爷,不然还能是为了你吗?”
陈琬琰呵呵了一声,“你们母子真以为是自己是这府里的主子了?我大哥大嫂呢?”
秦姨娘掩唇轻笑,“大公子与少夫人连亲都没送,二小姐还指望着他们在府里迎你回门?”
陈琬琰气结,一把将她推开就越过众人迈步进了府。
自从见了秦氏她情绪就有点失控,灵魂被支配的恐惧让她的内心无比慌乱,生怕原主灵魂回归将她挤走。
李珩见她脚步匆匆,伸手拉了她一把,“走慢些。”
李珩比她高出一个头,走在她身侧如同一座大山,没来由的就让她生出一丝安全感。
“小侯爷与二小姐感情真好。”秦姨娘跟在后面笑道。
陈琬琰蹙了蹙眉,她统共就见了李珩两回,二人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秦姨娘根本就是故意拿话刺她。
“闭上你的嘴!”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秦姨娘。
陈明真道:“妹夫才貌双全,就是比太子殿下也不差。”
李珩面瘫着一张脸,说道:“太子殿下惊才绝艳,在下凡泥不敢与君相比。”
陈琬琰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东宫太子那面如冠玉的容颜,不禁摇了摇头。
“你摇头晃脑的作甚?”
“啊?”陈琬琰侧头看着李珩,特娘的,这人真好看啊!
高挺的鼻子,一双丹凤眼看着你的时候灵魂都好像被他牵制住了一样,要是嘴巴没这么贱,勉强也能算作完美夫君了。
“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陈琬琰不满的瞪他,“要你管?”
“没人要管你。”李珩冷着脸说道。
陈琬琰,“……”呵呵,死渣男。
秦姨娘与陈明真见他二人闹了脾气,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进了前院的正厅,陈琬琰睨了一眼秦姨娘,蹙眉道:“你一个姨娘就不要在前院晃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府里的女主人呢。”
秦姨娘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她把持将军府十五载谁敢当她是下人看,便是陈明玄夫妻也要对她恭敬有加,听从她的安排。
她一个刚回京都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也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你再瞪我,我就让父亲把你赶出府去。”陈琬琰看到秦姨娘就难以压制心中莫名的怒气,见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
秦姨娘闻言与陈明真对视了一眼,陈明真道:“二殿下与陈侧妃等下也要过府,姨娘先回后院吧。”
秦姨娘心知拗不过便恨恨的回了后院。
陈琬琰嘴角扯出一抹冷嘲,一个姨娘也敢挑衅家中嫡女,说自己掌控府中中馈,当自己是正妻呢?
“太子殿下。”
陈琬琰倏地回神四处看了看,心下疑惑不由看向李珩,用眼神无声的询问道:“太子殿下搁哪儿呢?”
李珩放下茶盏眯了她一眼,继续道:“明真兄最近可曾见过?”
陈琬琰,“……”
呵呵,这人说话不大喘气会死吗?
陈明真招呼下人拿了锦盒过来,递给李珩,“昨儿个殿下赏的。”
李珩了然的点点头,推了推手边的棋盘,“听闻明真兄棋艺不错,手谈一局如何。”
“自当奉陪。”
陈琬琰算是看出来了谁跟她不对付,李大尾巴狼就跟谁热乎,看着无声下棋的两个人,明显是有悄悄话要说,当下也不在这里当那该死的电灯泡了。
从花厅出来,一路回了她娘生前所住的无忧阁。
无忧阁主屋右侧有一排红枫树,树下放了一张梨花木矮榻,榻上没有一片落叶,可见是日常都有人在认真洒扫。
她走过去随意歪在上面,小丫鬟奉了茶水果子摆在矮几上。
阳光透过枫树叶投下一片斑驳,陈琬琰喟叹出声,“可真舒服呀!”
她有点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陈琬琬,还是陈琬琰。
这里的一切熟悉且惬意,可这分明就是她不曾有过的经历。
是原主还在吗?
如果在,那为什么不出来?
如果她回来了,自己又要去哪里呢?
是回家,还是成孤魂野鬼?
想着想着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原主穿着那套大红色的喜服,冲着她勾勾手。
她踌躇的挪到她身边,原主飘忽不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要照顾好我的身体呀。”
“为什么?”她木楞的问道。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嘻嘻。”
她懵懂的看着笑嘻嘻的红衣少女,茫然的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猜呀!”
她猜不到,就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红衣少女朝她明媚一笑,甜甜蜜蜜的回应她,“若是有一天他爱上了我,我会回来的。”
她满脸焦急的看着红衣少女,额头手心急得满是汗,口中急切的问她,“李珩吗?那我呢,我能回家吗?”
只见那少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说:“你回不去了呢,你的身体没有了。”
“如果你能替我报仇,我就把这具躯壳送给你。”
“替我报仇!”
“报仇!”
“报仇!”
“……”
陈琬琬被原主的怨念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感觉就像她醒来那天泡的那桶黏腻的血水,浓郁的血腥味儿钻入她的鼻腔,满目鲜红刺的她睁不开眼睛,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的砸在梨花木上。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又轻轻的擦拭了她额头上的汗,温热的指尖放在她的太阳穴轻揉,然后用帕子小心翼翼的覆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熟悉的伽楠香味一点点的钻入她的鼻孔,就像那晚一样细细碎碎的进入她的身体里。
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取下覆在眼睛上的帕子细细的摩挲着。
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只她一人躺在梨花木矮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失神的望着手中这方锦帕,将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然后埋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伽楠香味。
“二小姐,二皇子过府了,在前厅和姑爷还有四少爷议事,姑爷吩咐奴婢通知您一声晚些回去。”
陈琬琰木着脑袋应道:“好。”
“二小姐,奴婢瞧着您气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需要请府医来瞧瞧吗?”小丫鬟怯生生的问道。
“不用了,可能是方才做梦魇着了,休息一会儿便好了。”她起身打量了一下小丫鬟,笑着问道,“这里都是你打理的吗?辛苦你了。”
面前的小丫鬟咧嘴一笑傻兮兮的,双颊羞的通红,脆生生的说:“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刚才,”陈琬琰踌躇的捏了捏那方锦帕,缓声问道:“方才姑爷可有来过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又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这样问,怯生生的回她,“奴婢一直在门房处守着,不曾有人来过。”
陈琬琰‘嗯’了一声,轻声问她,“你能出府吗?”
小丫头傻愣愣的看着陈琬琰,呆呆的点了点头。
“你去帮我买点纸钱。”陈琬琰说完摸了一把腰间挂着的荷包,取下来丢给小丫鬟,柔声说,“莫要给人瞧见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小丫鬟不解的瞪大了双眼,惊疑不定的望着她,最后怯懦的点点头,什么都没问揣着荷包走了。
陈琬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了,她清楚的记得,她坐的那辆大巴车从盘山公路滚了下去,车厢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玻璃的碎渣和殷红的血。
她的肉身可能是真的不在了,就算在,已经过去三天,也可能火化了。
“真是个大怨种,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来吓我!”
她俩一个肉身不在,一个灵魂出窍,等头七那日给她俩烧点纸,超度一下自己的肉身,平息了原主怨气,让她早日投胎。
她低垂了眉眼把玩着手里的帕子,想起了她那素未谋面的亲爹陈青岩。
陈青岩率领镇西军常年驻扎在凉州边境,陈琬琰的母亲离世多年,一母同胞的哥哥嫡长子陈明玄时任虎贲中郎将,近身护卫天家,娶了定国公嫡长女张若华。
胞姐陈琬瑛给最受宠的二皇子赵锦锋做了侧妃。
也不知道陈琬琰是不是生前特别讨人嫌,三朝回门的日子,陈家嫡长子陈明玄,竟携妻子张氏去了五十里外的别庄避暑,陈府今日就一个她瞧不上眼的秦姨娘,和庶出四少爷陈明真等着她。
这会儿听说二皇子来了,想必她的胞姐也一同来了。
她将锦帕叠好藏在袖子,起身理了理衣裙。
“琬琰。”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她抬头望去,一个年约二十有三,身姿婀娜的女子,身着一袭端庄大气的明蓝色锦缎衣裙,莲步轻迈向自己走来。
“大姐姐。”陈琬琰看着她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小白牙。
“殿下和你夫君在前院,我来寻你说说话。”陈琬瑛娥眉轻蹙,担忧的问她,“小侯爷待你可好?”
陈琬琰无所谓的说:“那俩丫头肯定已经和大姐姐说过了吧,没你想的那么坏。”
“听闻妹夫日日宿在周氏房里,你们……”陈琬瑛脸色泛红,手指胡乱的绞着帕子,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问道,“可曾圆房?”
陈琬琰口水呛在喉咙,止不住的咳了个惊天动地。陈琬瑛双颊红红,一双秋水剪瞳似娇似嗔的望着她。
“大姐姐……”陈琬琰低着头,脸烧的厉害。
“这话本不该我问,母亲不在长姐如母,新婚那日小侯爷抹了你的面儿,我心中实在放不下只好多此一问。”陈琬瑛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神态娇羞,眉目间自有一番媚态心下了然便放下心来。
陈琬琰被她看的不自在,轻咳出声,“长姐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我好着呢,就是不放心你。”陈琬瑛目露忧愁,“这婚事实在是……”
陈琬琰不解的望着她,瞧她目露憔悴,伸手按在她眉心摩挲,安抚道:“长姐不用如此忧心,也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你这身子太瘦了。”
“这些日子苦夏,胃口不大好,不用操心则个。”陈琬瑛拉住她按在自己眉心的手,语气温柔的说:“此前父亲数次请人去宣平侯府游说做媒,那家也是个骨头硬的皆未松口,惹恼了父亲,这才将你拘在凉州。”
“并不是父亲不疼爱你,你也不要因此恼恨了父亲。”陈琬瑛莞尔一笑,拍拍她的手背,“父亲最是疼你。”
陈琬琰怔怔的望着她,眼眶发酸的喃喃道:“这……我……我不知……”
“我听殿下说,宣平侯府当时属意中书侍郎王大人的嫡长女,两家已有约定,只待李小侯爷过了十八岁生辰,便要迎王大小姐过门。”陈琬瑛顿了顿,继续说道,“若非京都流言传的太过……”
陈琬瑛没有说下去的话,陈琬琰自然是懂的。
她只感觉好大一只锅从天而降,合着自己还是坏人姻缘的小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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